薛明:烽火征程中与贺龙并肩战斗

姚贤玲

 

薛明,1916年生于河北霸县,原名王爱真,母亲姓薛,参加革命后改名为薛明。在她很小的时候,父亲就去世了,母亲带着她和妹妹艰难度日。薛明的母亲是个性格坚强、思想开明的妇女。那时,家里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。但只要有点儿吃的,她都会先紧着薛明和妹妹。这样的艰苦环境下,母亲还省吃俭用供薛明读书。小薛明立志要靠读书改变命运,让母亲、妹妹过上好日子。

薛明就读的那所小学有几位进步老师,知道她家的情况,常常帮助她。到了该上中学的时候,薛明在老师的推荐下报考了天津的三八女中。当时,三八女中的校长是张秀岩。张秀岩是中共早期领导人李大钊的学生,也是彭真同志的夫人张洁清的姑姑。到了这个学校,薛明开始接受进步思想的熏陶,学校组织的各种革命活动她都积极参加。

1931年,日本占领了东北,在天津抓了很多民工,在海光寺修筑工事,为其全面侵华做准备。工事修完后,又将这些民工残忍杀害,投尸海河。这件事对薛明的触动很大,看到中国人就这样任人宰割,她气愤不已。

1935年冬,北平爆发一二·九运动后,全国掀起了抗日救亡的高潮。在地下党组织的领导下,天津也组织了“一二·一八”和“五二八”等声势浩大的游行活动。薛明和同学也走出了校门,参加了游行。大家八人一行,胳膊挽着胳膊,肩膀靠着肩膀,一边走,一边喊口号,一边发传单。在那个寒冷的冬天,薛明却感到她的血液沸腾了。通过参加这些学生运动,薛明的思想也有了进一步提高。原来她只是想读好书养活母亲,现在却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,只有整个社会的“母亲”都解放了,自己的母亲才能解放,而只有参加革命,才能实现这个目标。

1936年,薛明经组织批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她的任务是担任天津地下党的交通员,从事天津学联、民先、妇救会的联络工作。七月下旬,日本轰炸天津,但蒋介石政府不敢抵抗。天津地下党决定组织一个“天津流亡学生南下抗日请愿团”。请愿团由18人组成,主要成员是天津法商学院的地下党员,薛明也是其中一员,她还担任支部委员。当时,大家都是穷学生,没有南下请愿的路费,同学们七拼八凑,还卖了几辆自行车,凑了不足100元钱,18个人就揣着这些钱上路了。

请愿团一路走,一路散发传单,发表演讲,号召大家起来抗日,保卫国家,最后到了南京。那时,南京聚集了很多流亡学生,大多是全国各地的救亡骨干。在地下党的组织下,薛明一行在南京展开了大规模的“逼蒋抗日”请愿活动,好多南京市民自发参加了。彼时,日本侵华战争已全面爆发,蒋介石被迫抗日。这些流亡请愿的学生被南京政府编入了“战地服务训练团”。

上海失守后,薛明随训练团撤往江西。在丰城由新四军派到雷洁琼领导的江西妇女生活改进会工作,薛明任江西妇女生活改进会副组长兼丰城县难民保育院院长,主要任务是组织妇女支援抗战。

薛明在江西工作了近一年后,党组织批准她到延安。到了延安后,她先被分配到党校学习,后又转入女子大学学习并兼任支部工作。毕业后,薛明担任女子大学长征女干部班指导员,后又参加了清涧县民主选举工作。1941年,薛明到西北局延安县任组织部长,在那里,她认识了贺龙。

 

 

薛明任组织部长期间,分管县妇救会。一天早上,薛明去妇救会检查妇女们交上来的军鞋。刚检查完工作,薛明的领导陈正人找到她,说有两位首长来了,要薛明一会儿向他们汇报工作,并一起吃饭。薛明跟在陈正人后面往窑洞走,一掀门帘就愣住了,原来屋里坐着的人是贺龙和高岗。薛明有些慌,她以前只在开大会的时候见过这两位首长,他们坐在主席台上,自己坐在下面,还从未直接给这么大的领导汇报过工作。汇报完后,贺龙又问了她一些个人情况。吃完饭,两位首长就要走,临走时,贺龙对她说:“我那儿有一个天津的厨师,会做天津包子,以后你可以到我那儿去玩,看看这个天津包子做得地道不地道,你不是天津人嘛?”

过了一段时间,延安开始整风,彭真起草了“四三决定”,各县派人到西北局学习这一文件精神,延安县就派薛明去了。一天,陈正人又来找她,说贺龙司令员从前线回来了,他对这一段时间的学习情况不太了解,要薛明给他汇报一下。话刚说完,贺龙已经到了门口。等薛明汇报完,贺龙便起身走了。

又过了几日,陈正人找到薛明说:“我们对你非常了解,包括你的家庭情况,组织上都很清楚,你的这些情况我们也给贺司令员说了,想让你和他认识认识。贺司令员打了多少年的仗,一肚子感情表达不出来,你看你是不是考虑一下这个事情。”对于贺龙,薛明早有耳闻,非常敬重他,但对和他结成夫妻这件事情,却是一点儿思想准备也没有,便回复陈正人说要再了解了解。

陈正人带薛明来到贺龙的窑洞后,借口有事先走了,让两个人多点儿时间接触。面对贺龙,薛明有些矜持和羞涩,不知说什么好。倒是贺龙大大方方先开了腔,他说:“陈正人是不是都给你讲了,我对你印象很好,党性很强,又是科班出身。咱们可以互补。你自己的个人问题考虑了没有?”薛明答暂时不考虑,要再过三年吧,现在有好多事要做。贺龙听后,想了一会儿,说:“三年,行,那咱们就等三年。”

那天,天气特别热,不时响起雷声,薛明担心一会儿下起雨来路不好走,便起身告辞。贺龙出门送她。走了没多远,大雨劈头盖脸地泼了下来,顷刻间,黄泥土路就变成了泥塘,薛明的脚陷在泥里拔不出来。走在前面的贺龙转身发现了:“来,我拉你一把。”薛明抬头看了一眼贺龙,他当时穿着一双长筒皮靴,白衬衣扎在裤子里,腿很长,步子迈得很大。那一刻,薛明的心被打动了。

一天,彭真来了,对薛明说:“我今天专门找你谈话,要专门给你解决问题。”薛明说:“我也是有些工作上的问题不懂,正要请示您,‘四三决定’好多地方我不懂。”彭真提高嗓门说:“我今天就不跟你谈‘四三决定’,就要打开窗户说亮话。老贺,大家都知道。但是,老贺没有时间跟你坐在这西北局的窑洞里谈恋爱,他要到前方打仗,你叫他去想,不可能,他没那么多时间去猜你的心思。我觉得你们两个人可以做夫妻。”

薛明觉得彭真说的话也有道理。眼下前方战事频繁,花前月下太不实际。没过多久,薛明和贺龙便在大家的帮助下结婚了。那天,正赶上西北局和陕甘宁联防军都在开会,薛明原准备离开西北局回县委机关,陈正人看她要走,就叫人弄来一些红枣、花生,也不知从哪里弄了两瓶酒。正好分管西北局的林伯渠、李富春也在那里开会,大家提议趁首长们都在,今天高兴,在这儿一块儿吃顿饭,算是把贺龙和薛明的事办了。薛明一看大家已经张罗上了,再矜持下去也有悖大家的美意,最主要的还是对贺龙这个人已经有了感情,就接受了大家的安排,也接受了贺龙对她的那份情感。

 

 

薛明和贺龙,性格上一个温柔含蓄,一个个性张扬,婚后生活在一起,免不了磕磕碰碰。有一次,贺龙一连开了几天会,薛明看他忙了好几天,想让他放松一下,等他开完会回来,便提出去散散步。二人带着警卫出了门,前面一个警卫,后面一个警卫。走在后面的警卫对贺龙说:“首长,我又发了一把手枪。”一说到枪,贺龙就来精神了:“哪国造?”警卫员说:“德国造。”“用过没有?”“还没有。”“那试试。”说着就“砰”地开了一枪。薛明当时正在前面走路,被突然的一声枪响吓了一跳,忙回头看,就见贺龙冲她摆摆手:“没事,没事,你走你的,没事。”在贺龙眼里,军人打枪是再正常不过的。可散步本是一件放松心情的事,哪有打着枪散步的?薛明哭笑不得。

新中国成立以后,生活相对稳定,但贺龙肩上的担子更重了。作为妻子,薛明给自己立了两条原则:一是在生活上尽其所能给予贺龙照顾;二是在工作上决不干扰他,不吹“枕边风”,不拉丈夫的后腿。这两条原则看似简单,可要做到并不容易。

贺龙有糖尿病,为了他的身体健康,薛明下了很大功夫。她把贺龙的身体状况写在纸上,放在办公室,以便工作人员可以随时沟通,掌握他的身体情况。

那时,毛主席习惯白天睡觉,晚上办公,所以好多会议都是在夜里开,贺龙也常常因工作而半夜回家。薛明每次也会等他到半夜,无论多晚,只要听到他的车响,厨房的炒勺就会紧跟着响起来。

在工作上,薛明也想办法提高他的工作效率。贺龙每天都要处理很多文件,把这些文件全部看完,需要大量时间。薛明便把秘书们组织起来阅读文件,请他们将文件口语化。每天,趁贺龙散步的空档,秘书就给他讲文件,这样贺龙既得到了休息又听了文件。

在外面,贺龙是领导,但在家里,他就是一位丈夫、一名父亲,从不会在家里发威。薛明喜欢吃醋溜白菜,尤其是菜里放的经过油炸的小辣椒。每次吃这个菜的时候,贺龙总是提前把这种小辣椒挑出来放到一边,对孩子们说:这是你们妈妈爱吃的,一会儿给妈妈。要是赶上薛明正好在场,他会直接把辣椒夹到她碗里。一家人偶尔也会搞些小活动,如比一比谁做的棒子面粥好吃,一人做一小锅,做好了同时端到桌子上来,孩子们来当评判,往往是薛明赢得多,一家人都很开心。

有一年快到中秋节了,贺龙出差在外没有回家。薛明就领着孩子们到照相馆照了一张相,托人给贺龙捎去。过了一段时间贺龙回家后,薛明便问他:“你看那个照片照得怎么样?”“挺好,挺好。哎呀,就走不了几天,还捎什么照片,这不就回来了吗,小资情调。”“你没有发现照片有什么缺点吗?”他拿着照片左看右看:“没什么毛病,表情都很好,焦点也没虚,挺好。”“不对,这个照片有缺点,你看这个日子,八月十五,缺谁了?”这时,贺龙才明白薛明的意思,以后就比较注意,节假日尽量在家陪家人。

“文革”中,贺龙夫妻二人遭到迫害。他们从位于东交民巷八号的家搬了出去,先是被安排在国务院招待所,后来周恩来又把他们夫妇接到中南海自己的家中,在西花厅专门为他们搭了一个床。不久,因林彪等人的诬陷,周恩来又将贺龙夫妇转移到北京西山卧佛寺象鼻子沟,让他们在那里等待形势好转。

贺龙夫妇离开东交民巷八号院时,他们的孩子一个都不在身边,孩子们不知道父母被带到哪儿去了,四处打听父母的下落。一天,一人辗转找到贺龙的小女儿贺黎明,称受总理之命,让她给父母写封信,由他负责转交。孩子们这才知道了一点儿父母的消息。一日,住在西山的薛明走出房门,看到台阶上有一封敞着口的信,忙捡了起来,见落款处写着小女儿贺黎明的名字,她激动地跑进屋告诉丈夫。二人连忙打开信,只见女儿在信中写道:“我最亲爱的爸爸妈妈,您们好!……哥哥姐姐他们现在到船上劳动去了,八级台风他们都不晕船,他们劳动很好,我也很好,请您们放心,不要惦记我们,请爸爸妈妈多保重。”终于知道了孩子们的下落,夫妻俩悬着的心也塌实了许多。

贺龙与薛明在西山一待就是两年半,在这两年半的时间里,没有任何人来看望他们,但贺龙始终坚信自己是清白的,几十年的戎马生涯,浴血奋战,最能说明自己对党、对人民的忠诚。他相信问题终究会搞清楚,党和人民是了解他的。每天,他都坚持听广播了解国内形势,学习毛泽东的著作,甚至还练起了书法。

然而,由于贺龙的糖尿病得不到治疗,加上长期营养不良和恶劣的生活条件,他的身体每况愈下,不幸在西山去世。

 

 

满天的阴霾被驱散后,薛明迎来了晴天。她先后任解放军总参谋部军事检察院检察长、政治部顾问等职,并当选为第四届全国人大代表,第五届全国政协委员,第六、七届全国政协常委等。

离休后,薛明仍为国家、为人民做着力所能及的事。

1998年,我国多地洪水泛滥,贺龙的家乡湖南桑植县也同样遭了水灾,灾情严重。接到桑植县县委书记和县长的电话,薛明心情沉重。薛明建议把那一年的“贺龙杯”高尔夫球赛办成一个赈灾的义赛。她的这一建议得到了国家体育总局和大赛组委会的支持。与此同时,她还让子女们也积极投入到赈灾活动中,为父亲的家乡做些事情。那一次,仅薛明一家,就筹集了近两百万的钱款和物资,捐给了贺龙的家乡。

2011年8月31日,薛明因病在北京逝世。■

(责任编辑 王双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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